[摘要] 就在5月23日市统计局发布“六普”数据的次日清晨，东莞理工学院城市学院政法系副教授赵书山读出了人口数据的一个弦外音：这座城市的压力加重了几分。
就在5月23日市统计局发布“六普”数据的次日清晨，东莞理工学院城市学院政法系副教授赵书山读出了人口数据的一个弦外音：这座城市的压力加重了几分。
赵书山曾上书市里，请求就东莞人口承载量做一项课题研究，但这个提议很快被否，有关方面给出的理由是，“这个课题太宏大、也太遥远”。
赵书山至今不得其解。他说，一座城市只有对人数总量设定上限，才能科学制定出基础设施建设规模、公共服务体系容量等规划。
822万常住人口，到了东莞人口承载量上限了吗？珠三角人口学专家们读出了数字背后的一个隐忧：因为无限制的人口膨胀，在北京、上海等市诱发的“城市病”已成前车之鉴。
东莞在享受人口红利的同时，如何限制人口膨胀、调整人口结构和提升人口素质，已成为“六普”之后的一道时代命题。
人口极限在哪里？
一座地级市，拥有822万常住人口，这组令很多省会城市都惊讶的数据，甚至也超出东莞官方自身的预期。
东莞人口数量“底细”，像一个谜。
这个数据在官方与坊间的口径一直不一。今年5月以前，官方对外宣称的数据还是常住人口总数为600多万人，但坊间人士声称足以千万计，两个数据出入悬殊。到底哪个准确，在接下来的5月23日这一天见了分晓。
通过3万普查员逐门逐户的登记，市统计局公布了东莞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以下简称“六普”）结果：全市常住人口为8220237人。
这组庞大的统计数据到个位数，争议声逐渐消弭，但被外界忽略的一对矛盾很快浮出水面。就在今年初市政府公布的《东莞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纲要（草拟）》中，提出“适度调控人口数量，2015年常住人口控制在660万人。”
“六普”数据与“十二五”规划数据相差162万之大，这是否意味着，东莞未来5年将锐减162万人口？市政府相关部门近日就此事向本报解释：此前，“十二五”规划的人数总量以常住人口645万为基数，因此规划未来五年人口数量为660万，此次“六普”统计数据为822万，东莞将根据“六普”数据重新调整人口数量规划。
一个地级市，拥有822万常住人口，这组令很多省会城市都“汗颜”的数据甚至超出东莞官方本身的预期。这座GDP已跻身“4000亿元俱乐部”的新型城市，还能容纳多少人口？
在东莞理工学院城市学院政法系副教授赵书山看来，东莞人口数量变化之快，让他感觉到这座城市的危机感又加重了几分。
作为一名学者，赵书山去年曾上书相关部门，请求为东莞人口承载量做一项课题研究，最后遭到否决，理由是“这个课题太宏大、也太遥远”。
赵书山至今仍不得其解。他说，一座城市只有对人数数量设定上限，才能科学的制定出基础设施建设规模、公共服务体系容量以及盖多少所学校等规划，这是保障东莞可持续发展的一个“规定动作”。但这个“规定动作”至今依旧被搁置。
同样关注东莞人口极限问题的，还有广东省社会科学院社会学与人口学研究所研究员郑梓桢。这位与东莞打了近40年交道的人口学专家认为，东莞最理想的人口规模预计在600万人上下。
一座城市的人口承载量极限是多少？郑梓桢说，这必须对城市定位、产业现状、用水、用电等因素进行综合评定，总之，城市人口规模不能无限度膨胀下去。据了解，东莞人口密度已是全省之最，目前接近3000人每平方公里。
市政府相关部门坦陈，东莞至今没有考虑设定人口规模上限的问题。但是，一位参与起草东莞“十二五”规划的专家告诉本报记者，一座城市，应当设定一个科学的人口数量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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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过度膨胀的隐忧
东莞有数百万外来务工人员，多数是离开农村、但又没有落户城市，属于“夹心层”。作为当地政府，要向数百万非户籍人口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压力很大。
在没有设定人口数量上限的情况下，东莞人口数量一直处于自然流动状态。郑梓桢把东莞822万的人口规模称之为“人口膨胀现象”。对此，他曾有过一次近距离的观察。
2008年春夏之交，郑梓桢曾“秘密”受到东莞市委、市政府的邀请，为区划调整一事做了一次长达6个月不公开的调研活动，人口结构是当时的重要课题之一。
郑梓桢发现，“三来一补”的外向型经济需要劳动力，这是东莞人口迅速膨胀的根本原因。此外，我国农村劳动力人口过剩，需要找个“缺口”涌进来，东莞恰恰充当了这个“缺口”。
据“六普”统计，过去10年间，东莞人口总量增加177万人。猛增的人口数量会带来哪些城市压力，一些专家为本报提供多个案例。
比如，东莞800多万人口每天产生的生活垃圾超过12000吨，通过填埋处理不到4成，这将消耗大量的土地。实际上，“垃圾填埋”只是东莞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各种资源也频频“告急”。
东莞近年用水量在20亿立方米上下，已接近省里划定的供水量红线；东莞GDP在珠三角排名靠前，但庞大的人口数量使得东莞各项人均指标一直处于末位徘徊……
郑梓桢说，以上现象只是东莞看得见的情况，还有很多看不见的隐忧。
郑梓桢曾奉命于省政府参与制定积分入户、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等制度，这两项改革去年已在全省铺开。
目前，东莞有数百万外来务工人员，他们大多是离开农村、但又没有落户城市，属于“夹心层”。作为当地政府，要逐渐向数以百万计的非户籍人口提供教育、医疗、养老、就业等基本公共服务，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郑梓桢说，东莞如果无法做到公共服务均等化，城市化将是“伪城市化”，因为还有大量农民停留在城市和农村的中间。
关乎人口膨胀带来的城市压力，在国内已有前车之鉴。北京、上海等超大城市人口近年激增，高房价、交通拥挤、入园难、入校难等一系列“城市病”随之出现，城市不堪重负。
“城市承载力犹如弹簧一样，只有当弹簧崩溃的那一刻才是它的承受极限，其后果是十分可怕的。”赵书山认为，城市人口的过度扩张，意味着更多的交通成本、更大的能量消耗、更多的资源需求和更多的耕地被占用。
郑梓桢指出，东莞经济尽管活力四射，但城市资源并非取之不竭，政府要认清人口的极限问题，要出台一个统筹全局的、固定的政策来解决人口膨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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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红利还有十余年
东莞的人口红利预计要延续到2025年之后，在经济结构调整尚未完成的情况下，人口继续流入的趋势将难以减缓。
数以百万人聚集东莞，虽然被打上“人口膨胀”的标签。但同样让这座城市享受着人口红利，刺激着城市经济神经，让其GDP以每年两位数的速度阔步向前。
就在市统计局公布“六普”数据前夕，蔡小梅刚刚歇了下来。每年的五六月份都是招聘的淡季，这位广东智通人才公共关系部高级经理难得有闲。
“现在虽然是招工淡季，但空缺的职位还有15万~16万个，每天来智通人才找工作的人还是不少。”蔡小梅本月25日如是告诉记者。
与往年一样，今年东莞继续着春节后招工潮，交织着“返工潮”的规律，又有不计其数的务工者进入到这座城市。蔡小梅说，东莞用工需求几乎永远也填不满，无时无刻都存在。据她观察，按以往规律，今年东莞第二次出现招工高峰期，通常是在十月份，这个时候有不少外来务工者再次涌进东莞。
正是一年年大批年轻人来东莞工作、生活，让这座城市显得格外“年轻”。据“六普”统计显示，东莞15岁~64岁人口为735.6万人，占89.49%，65岁以上的人口则仅占全部人口的2.26%。
“老年人口数量不到总人口的3%，这与国际老年化警戒线10%~15%的比例相去遥远。”这组数据让赵书山颇为惊叹，东莞是典型的“两头小、中间大”年轻型人口结构，目前也让这座城市享受着年轻人口结构所带来的人口红利。
市统计局副局长叶力强表示，这个人口结构足以说明东莞仍然以劳动力为主，距离老龄化社会还很远。
由于国内劳动力依旧过剩，使得东莞的人口红利远未到结束之时。郑梓桢预测，东莞的人口红利甚至要延续到2025年之后，在经济结构调整尚未完成的情况下，东莞的人口继续流入的趋势难以减缓。
人口，无疑是经济长期发展的核心要素。大量的外地人汇聚到东莞，使得东莞成就了由人口为经济增长提供支持的模式。
赵书山说，在东莞，很多外来的年轻人群是财富的创造者，同样也是消费者。以购房、购车为例，东莞近年大宗消费旺盛，外地人可谓功不可没，相比一些发达地区和城市很多城市，随着老龄化社会的到来，经济增长逐渐放缓。
广大外地年轻人刺激了城市经济活力的同时，年轻人居多，也减轻了政府关于医疗、养老等支出，因为年轻人暂时不需要政府提供保障服务。赵书山说，相比而言，日本一些城市进入老龄化社会后，由于社会保障负担太重，使得财政出现大规模赤字最终冲击到城市的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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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管控“深度转身”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城市化和人口流动的潮流不可阻挡，束缚和管控外来人口流动的想法并不可取。
此刻，东莞正享受着年轻人口结构所带来的红利，人口老龄化问题似乎距离这座城市还很遥远。
然而，多位专家学者预测，珠三角地区一旦户籍制度、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等制度改革，将导致人口置换功能减弱或失效，加之劳动年龄人口不断进入老年阶段，东莞未来可能面临突发性和整体性的人口老化的严峻挑战。
郑梓桢说，为了防止城市人口过度膨胀，目前国内一些大城市正拟定城市人口的上限，并有“限制人口流动”的动向。不过，作为一个地级市，东莞并不具备“卡人”的条件和权力，这个做法同样不符合民生需求。
无疑，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城市化和人口流动的潮流不可阻挡，束缚和管控外来人口流动的想法并不可取。
省社科院教授丁力指出，促使人口往都市迁移原因是其预期收入大于预期迁移成本，“如果一个农民工，在城市找不到简单体力工作，却又面临巨大生存成本，他必然会离开这个城市，向更易找到工作地区流动。正因此，政府应从劳动力供给管理向劳动力需求管理转变，加快产业升级。”
郑梓桢同样认为，东莞应采取“智力置换”的形式，不分户籍，大规模培养现有产业工人，最终带动城市人口素质，“赶人”、“卡人”的模式并不可取。东莞同样可以效法香港，他们为了保证香港人口素质不因低素质移民而下降，开始大量输入内地“专才”“优才”，最终平衡了来港人士文化水平偏低的问题。东莞同样可以制定出更为宽泛、合理的引入人才机制。
除了人口数量外，让东莞远虑的一个问题是老龄化冲击。赵书山说，东莞充分利用当前人口红利期的机遇，及早、及时地作预案，积累社会财富，发展积累式社会养老保险，探索社会化养老服务机制，形成政府、社会、家庭、个人“四位一体”的养老体系，并逐渐摸索建立梯度社会保障体系。
综上观点足以表明，城市的竞争力来自人力资本。从近邻香港的发展历程来看，人口发展战略处于一座城市整个战略框架中的基础位置，先有人口发展战略，然后才有其他一系列的战略构想。正是遵循了这一原则，香港社会经济规划才可以到人，才大大提高了社会经济规划的科学性、前瞻性和公共服务的效率。
本报消息，东莞人口发展规划已不再遥远。目前，我市已计划制定人口发展规划，其中涉及引导人口有序转移政策，提高高学历高技能人才在总人口中的比重，促进人口总量与经济发展相协调、人口结构优化与产业结构升级相协调、人口分布与城市空间发展相协调等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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